水果摊

学校门口的马路对面有个水果摊。 水果摊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看着，经常看档的是老板娘，男的比较少露面。 老板娘的脸略显黝黑，皮肤能看到干燥的纹理，这可能是由于长年在外风吹日晒看档口的原因。她的手背呈现古铜色，手指短小，远远看有点像年轻树皮的粗糙感，总体上给人工作手法很利索的样子，手臂也戴着套子，以防手袖弄脏。 头发不长，扎着马尾，这个头发的长度是属于让你觉得没有视觉亮点的长度，你不会留意到头发长度是值得聊的话题，这个打扮是很典型的干活装束，在村里干农活的大姑阿姨也大概是这个样子。我猜她的年龄也大概是二十五上下。

水果摊就是搭建在一个可移动的板车上面，板车只有两个轮子，为了平衡，板车在另外一边加装了两个可以折叠的木脚。 水果卖的一般都是时令的，橘子香蕉番石榴苹果李子等耐存放的水果，这也考虑到我们学生情况，比如卖个西瓜就很不适合，切片的西瓜也不太好保存。 总体来讲，这个水果摊是要做到经济效益和实用性的最大化，特别是成本的控制要做到极致。

没有客人的时候，远远地看着她站在板车后么，她的表情一般很平常中性，甚至有些呆滞，眼睛的余光我们总感觉是有一丝抑郁和哀怨。 她是属于比较严肃内敛类型的老板娘，有人路过也不会多说几句吆喝的话，虽说这种性格可能不是做小生意的最佳性格，但是春梅干起过来非常利索，拿袋子，装水果，磅秤，收钱找零，全过程很丝滑没有半点犹豫，就算突然来了好几个客人同时买不同的东西，她都能从容应对。

春梅

老板娘的名字叫春梅，她来自在这个县城辖下的某个小镇的某个村里面，从县城回乡下家里，要经过省道县道乡道最后还要走一段泥路，泥路两胖是农作物，有荷兰豆田地，水稻田，鱼塘。 到了村里平地，是祠堂门前的晒场，继续穿过几排楼房屋，就能看到一个白色的一层平房，走楼梯到楼顶会看到一些钢筋还露了出来，据说这是为了之后有钱盖二楼留下来的。 在父母的五个儿女里，她排第一。春夏秋冬，梅兰菊竹，春梅这两个字都排第一。 在兄弟姐妹中排第一，在农村这意味着要许多的牺牲。

春梅读到初中，就要帮父母干农活，不然生产的粮食不够，家人都要挨饿。虽然春梅读书成绩很好，她也很想读书，但是生存是一个更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，农村多生小孩也是为了多一个劳动力。长大后，有时春梅和老母亲吵架也会拿出这个事情说一说，母亲说当时不让她读书是她不愿意读书，成绩差。春梅说，都是因为家里人让她快点辍学去干农活赚钱，双方互相说对方的不是，最后大家吵到情绪到顶了，不能再高了，眼泪流出来了，就开始停下来了，之后大家见面聊天都会避免讨论这个问题和提及这些字眼。

春梅其实算是一个内向不太喜欢说的人，这可能父母从小对她很严厉有关系，作为姐妹中辈份最大的，父母总会要求她起到表率带头作用，批评多要求多，鼓励缺很少或者没有，长期以往，她总觉得自己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，对自己的能力有深深的怀疑，背后总是有个声音在告诉她，你做的还不够好，怎么做成这幅鸟样。。。

干农活是一个和自然亲近的活动。 草的味道，农作物的味道，流水的声音，昆虫的声音，植物随风摇摆摩擦的声音。 砍柴，浇水，锄地，除草，放牛。这些都是没有心机很安静的事物，平时都是春梅一个人干农活，没有人和春梅聊天，当然家里的水牛也会偶尔对着她咩几句啊。回到家有人说话了，但也更多是家人的唠叨，这样她就更不愿意开口了。自然可能很美，但是如果你是用劳动者的角色在这个场景下，你感觉的可能就是另外一副模样。

春梅的老公是来自旁边隔了一座山的李屋村。他们在赶墟日的时候认识，当时他们还约莫十八九岁，理论上也到合法的谈婚论嫁阶段，在农村结婚都很快，快点结婚的好处就是，可以快速投入生产，这里的生产是生小孩的意思。子孙多，家里劳动力就多，如果生的是男孩，村里分地也会多点。

旁边村的同龄人大部分都去去珠三角打工的，春梅是少数还在村里干农活的。听到村里听到别人在大城市的多姿多彩，春梅也有些心动了。 经过同乡的牵线搭桥，春梅找到了一份在顺德某大饭店的工作，当年顺德还叫顺德市，所以那还是2003年前。城市的灯红酒绿，对刚从村里出来的年轻人来说会有全方位的感官刺激。

很快，春梅就步入了婚姻，从认识到结婚也就不到三个月时间。为什么这么快？这是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事态，春梅怀孕了。 结婚加上怀孕，这是一个喜上加喜的消息，那天春梅老公得知自己快成为爸爸后，心花怒放，骑着自行车飞奔到春梅家里，一路上他奋力在踩踏着自行车，链子因为车速过快脱了下来。

尽管春梅在城市打拼多年，她仍然感到孤独和陌生。加班成了她逃避这种感受的方式，而不是回到自己的出租屋。城市的陌生感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。

然而，虽然春梅在城市过着孤独的生活，她始终念念不忘自己的孩子。每次回到乡下看望孩子，她都被离别的痛苦所折磨，泪水不禁夺眶而出。

那么为什么春梅不把孩子带到城市，与孩子一起成长呢？来到大城市后，春梅心中充满了自卑感。她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不熟悉，在工作之外的地方她不敢去，她的社交圈也仅限于工友之间。

城市是一个陌生的社会，与在乡下的熟人社交圈不同，城市里的人们大多数都是陌生人。与陌生人打交道是一门学问，而学问需要通过不断尝试和错误来学习。春梅在乡下生活了20年，然后突然来到城市，感觉就像是赶鸭子上架般的困难。只有春梅自己才能真正了解她有多少适应困惑和郁闷。

虽然理论上说，春梅在酒店大饭店工作可以遇到各式各样的人，这本应该能够锻炼她的社交能力，但这种社交是被工作迫使而来的，与私下的社交有很大的区别。所以春梅经常说的那些口头禅就是：“我是农村来的，我没见过世面，这个我不懂”，“我没读过书，对这个不太懂”。

尽管春梅在城市中面临着社交困境和自卑感，但她内心深处仍然渴望改变。她渐渐意识到，如果不敢面对陌生人和尝试新事物，她将一直被限制在自己的小世界里。这种想法激励着她勇敢地踏出舒适区，去接触更多的人，拓宽自己的视野。

最终，春梅决定回到城市购买水果。这次她没有再避开人群，而是主动与人交流，尽管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。她开始向陌生人请教关于水果的知识，慢慢地，她发现自己的社交能力在成长，她也逐渐变得更加自信和开朗。

回到出租屋的路上，春梅感到内心的喜悦和满足。她意识到，虽然城市的陌生感和孤独感仍然存在，但她正在逐渐克服这些困难。她明白自己需要时间和努力，但她相信，只要她坚持下去，她将能够在这座城市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感和幸福。